警察与悍匪法子英枪战的门道

恶贯满盈的法子英于1999年12月28日被处决 （合肥警方微信公众号截图/图）

近日，逃亡20年的劳荣枝在厦门被捕，让这宗大案再次引发公众热议。

1990年代，劳荣枝伙同男友法子英，以“仙人跳”的手段勾引多名男性赴其出租屋，勒索钱财后杀人。法子英因拒捕与警方枪战后被生擒，劳荣枝不在枪战现场得以逃脱。法院对法子英作出的死刑判决显示，自1996年7月至1999年7月，法子英伙同劳荣枝流窜多省作案，为劫财杀害7人。

身负7条人命的 “女魔”劳荣枝落网，20年前枪战视频曝光

劳荣枝的落网，尤其是当年抓捕法子英时的枪战录像热播，重新唤起了人们对这对亡命鸳鸯的记忆。抓捕法子英的过程可谓是惊心动魄。

当时，法子英在去往人质的旧式宿舍楼索要赎金时，人质的妻子伺机逃跑并且报警。警方闻讯赶到现场，将其堵截在房间内，法子英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持枪拒捕。警方首先对其发动心理攻势，一方面警察砸开窗户，用79式冲锋枪对准法子英躲藏的角落加以震慑，另一方面警察从门口探头与其对话谈判，要求法子英弃械投降。法子英则表示，自己抬手就可以一枪打死谈判的警察，并且对现场随队拍摄的摄像师言语威胁。警方见谈判无效并且法子英手上没有人质，于是决定发动进攻。一名突击队员对房间内发射了两发催泪弹，其他警察迅速后撤并且在楼道埋伏阻击。法子英被催泪瓦斯熏得无法呼吸，仓皇冲出房间，被击中腿部后束手就擒。

以当时的技术水平来看，20年前的这场枪战是相当成功的。法子英并未劫持人质，具备当场击毙的条件。但是考虑到生擒法子英可以拷问出人质的下落，并且能够查清楚其犯罪经历，因此警方决定尽量生擒。在交战过程中，警察虽然开火几十响，却并未对准法子英的要害射击，最后击中其腿部，将其生擒。警方完全实现了战术意图，并且自身和周围群众无伤亡，是一次非常成功的案例。

如果这次战斗发生在今天会如何？

我与几位同行就这个案例进行了探讨。大家一致认为，这场战斗尽管以当年的标准评判是成功的，然而以现在的标准来看，仍然有可以提高的空间。

首先，在谈判阶段，当年负责谈判的警察确实非常英勇。在明知对方有枪的情况下，他仍然露头与之面对面谈判。现在的谈判原则是首先必须保障谈判专家的安全，因此在明知对方有枪的情况下，绝对不会贸然暴露在枪口下谈判。最初阶段很可能使用高音喇叭躲在对方的射击死角喊话，只有在确定自身安全的情况下，才会露面谈判。如果无法确定对方的状态，很可能会通过电话谈判的形式进行沟通。即便对方没有电话，现在谈判专家也会在突击队的掩护下投掷电话给对方，要求进行谈判沟通。总之，警方的谈判技术已经突飞猛进，各种心理辅助手段也都很健全，已经不需要谈判专家冒着生命危险跟嫌犯沟通了。

另一个当年准备不足的情况，是没有对窗户进行封控。今天，如果遇到类似的情况，特警队员往往会采取索降的方式从上而下封控窗户。例如，2014年香港九龙湾启晴邨枪战，香港飞虎队就采取两路进攻方式，两名突击队员从上而下索降到窗口封控，另一队突击队员则采取破门强攻方式进入，在两路夹击之下，持枪疑犯被迫自杀身亡。当年枪战时并未对窗口进行直接封控，所以法子英仍然有机会试图从窗口逃跑。

武警猎鹰突击队的一名队员王某在讨论中提出，如果这场枪战发生在今天，绝对不会使用催泪弹。他说：“现在我们的突击节奏非常快，而且手段也更猛烈精细。我们会投掷爆震弹进屋，因为这个房间面积很小，两发进去之后，对方会被当场震晕。然后，佩戴全套防护装备的突击队员持盾牌突入，对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10秒钟之内就能解决战斗。当年没有爆震弹，只能用催泪弹熏出来，现在有了爆震弹和防弹盾牌就方便多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想活捉就能活捉，想击毙的话，狙击手首发命中、1秒钟就能解决战斗，或者隔着窗户用自动步枪扫射，对方根本没处躲。当年公安用的79式微冲火力还是太弱，现在我们用自动步枪，火力强大了很多倍。”

北京市蓝剑突击队队员陈某则认为，现在不会把对方堵死在屋里。他说：“现在如果我们要活捉对方的话，不会这样把对方堵死在屋里，一般都是故意给对方留一条逃跑通道，然后沿途设伏将其生擒。因为在运动中对方只有一个人，很难面面俱到，要伏击他实在太容易了。”

陈某同时表示：“当年公安特警的建设还是起步阶段，现场处置的突击队员其实是执勤的刑警，跟现在专门处置突发事件的特警队员的训练水平还是有差距的。现在要是发生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特警队伴随刑警行动，刑警只负责外围封控和辨认嫌疑人，我们特警直接处置，当然会专业很多。”

解放军某特殊任务部队作训参谋李某则表示，当年公安民警还没有系统接受过近距离作战训练，他们破窗的时候没有做隐蔽动作，大半个身子暴露在对方的枪口下，虽然穿着防弹衣，但也是非常危险的。现在如果遇到类似情况，警察都是一人持枪警戒，一人破窗，并且要尽量减少身体的暴露面积。那个摄像师相当勇敢，不过确实非常危险，看着让人捏把汗。现在有了便携式的高清随身摄像机，所有突击队员都可以随身携带拍摄，图像实时后传给指挥部，作为战术指挥的依据，不需要摄像师冒着生命危险暴露在一线拍摄。此外，还可以用无人机航拍或者跟拍，自然就更安全了。

除了几位专业人士提到的新战术战法和装备之外，现在要处置这种场景还可以在疏散居民楼群众后，使用定向声波炮、电击枪、激光炫目器等非致命性武器发动进攻。现代的防弹材料进步神速，法子英用的手枪系发令枪改装的，甚至连现代的防破片眼镜都未必能打穿，所以对全副武装的突击队员构不成任何威胁。当然，以现在的刑侦手段之先进，法子英和劳荣枝这类亡命徒恐怕第一次犯罪后就会被迅速锁定并抓获，逃亡20年是绝无可能的。

这种悍匪只能成为20年前的剧情，现代的刑侦手段和特警战术足以让他们活不到第二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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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江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