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多年放上万场电影 半生专注一件事的人太可爱!

  30多年在乡村放上万场电影 半生专注一件事的人咋这么可爱!

  30多年前的西北乡村大地,一入夜,星星点点的煤油灯亮起、熄灭。农民们或坐在门前闲聊几句,或早早上床睡觉,鲜有其它娱乐。

  西北偏北,山大沟深、交通闭塞、资源匮乏。

  乡下的孩子听见轰鸣声,必定在崎岖的山路上快步跑几十米,追着看那四个轱辘、有坚硬的外壳、疾驰而去扬起一阵尘土的“大家伙”。后来,大人、孩子们才知道,那叫“汽车”,还有一种东西叫“电影”。

  他们在电影里看到数十层高的楼房,一辆接一辆的汽车,还有摇一摇拿在耳边就能听见声音的电话。

  原来,山外不止是山。电影让生活在深山里的人们看到这样、那样的,不一样的精彩。而将近万场电影和山外世界带入大山的,正是尹凤民。

图为尹凤民正在放电影,他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翻拍于报纸)闫姣 摄

  “爆满”的晒谷场上的露天电影院

  “电影来啦!尹叔叔放电影来啦!”夜幕低垂,一个人头隐约刚从石头后边露出来,在村口等待的小孩就认出了尹凤民。

  孩子们一边呼朋引伴,一边穿过蜿蜒的山路,兴高采烈地跑向尹凤民,接过他身后背着的木箱子。

  箱子里装着胶卷、放映机、音响等设备,被尹凤民视作“命根子”。

  尹凤民是甘肃陇南市武都区三仓乡平头村人,个头不高,皮肤黝黑,咧嘴笑时,眼睛眯成一条线。

图为尹凤民背着电影设备。(翻拍于报纸)闫姣 摄

  从二十多岁至年逾五旬,30余载以来,尹凤民“扎根”乡村,为白龙江两岸的村舍及深山村寨带去了近万场电影。

  提及30年前,尹凤民清晰地记得当时放电影的场景。

  在村口“接风”的孩子们将设备搬至晒谷场,空地上早已摆满了木板凳。

  很多从其他村子翻山越岭走了两三个小时山路来的村民,有的盘腿坐在黄土地上,露出膝盖上的两块补丁,有的将手插进脱线的袖口,蹲在人堆里。

  拉直、打结、绑紧……尹凤民在大人和孩子们的帮助下,不到十分钟,就将一张大银幕挂了起来。

  确定电影机位后,尹凤民娴熟地架放映机、检查胶卷、调试音响……那时,尹凤民放的是《月亮湾的笑声》《地道战》《朝阳沟》等影片,观众几乎场场爆满。

图为老人小孩聚精会神地看电影。(翻拍于报纸)闫姣 摄

  “地道战嘿地道战,埋伏下神兵千百万……”村民们坐在晒谷场上,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银幕。晒谷场上除了电影的声音,就只有尹凤民手摇放映机发出的“吱吱”声。

  令尹凤民记忆深刻的是,有一次他从武都区电影公司租了胶卷,坐一辆三轮车,走了120多公里山路,到村子时已是深夜一点钟,但村民们还在围着火堆等电影。

  从此,尹凤民更加坚定了在乡村放电影的想法。

图为尹凤民放“广场电影”时的流动电影放映车。闫姣 摄

  与乡村电影的“不解之缘”

  提及尹凤民与电影的“不解之缘”,就不得不说起平头村的第一支乡村电影放映队,和他看到的第一部影片——《闪闪的红星》。

  当时,正在给别人家放牛的尹凤民是看电影的人里边最活跃的一个,他跑前跑后,看了银幕前面又看后面,对屏幕中拿着红缨枪的小少年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后来,每有放映队来村里,尹凤民都会和放映员攀谈。闲余时间,他还用泥巴捏一个小房子,开一个小窗户,在里边放上煤油灯,当作放映仪放电影。

  到了19岁,尹凤民结婚娶妻。之后说服岳父,贷款3000多元钱开始放电影。3000多元不算一个小数字,在那个年代,一袋盐的价格也只有几毛钱。

  深入电影行业后,尹凤民感到这是个“辛苦活”。他经常要背着放映机、汽油、胶片等重达七八十斤的设备,从早上一直步行至下午,到其他村子播放影片,“炎炎烈日下,回家的途中经常感到头晕目眩”。

  这种情况下,尹凤民依旧坚持着。后来,尹凤民还拉动他的兄弟姐妹们,组建了三支放映队。放映队员们进村进校,免费为村民、学生播放当时最“流行”的影片。

图为尹凤民和妻子“翻山越岭”,背着沉重的设备为村民们放电影。(翻拍于报纸)闫姣 摄

  那时,乡村电影十分“火热”。尹凤民这个名字,在白龙江畔可谓家喻户晓。上至八、九十岁的老人,下至六、七岁的孩童无一不看过尹凤民的电影。

  现年44岁的刘四平家住武都蒲池乡,从6岁起,他就和伙伴们组起了“影迷团”。电影里的场景深深吸引住了他,也梦想着有一天能到城里生活。

  上世纪90年代中期,电影业步入低谷,电影片源断了,放电影成了入不敷出的“赔本买卖”,放映队的队员相继离去,深山里的放映员也所剩无几。

  平时提起电影就侃侃而谈的尹凤民一时间变得沉默寡言。后来他下决心变卖家产,购置一辆农用小货车,当作“流动电影放映车”,继续为村民们放电影。

  寒冬,尹凤民和妻子在车上和衣而睡;夏天,他们在车上啃干馍馍、喝凉水;昂贵的柴油钱和维修费使他们债台高筑,尽管如此,尹凤民坚持数十载,从未放弃。

图为尹凤民指着过去的照片。闫姣 摄

  没落的“乡村电影”到渐热的“广场影院”

  近年来,随着农村年轻人员外出务工潮流的兴起,“乡村电影”渐冷。

  尹凤民明显感觉到,农村的人越来越少,观众也由当初的七八百人,变成后来的五六人,乡村电影越来越不“景气”。为了不让电影设备失去价值,尹凤民想到将“乡村电影”发展为“广场电影”。

  2014年,尹凤民离开乡村,在武都城区租了近30平方米的屋子,便于修建和维持“广场影院”。

  近日,中新社记者来到了他的出租屋,屋内陈设简单,推门进去一眼就能看见斜对面的桌子上,重叠摆放着的三个老旧音响。

  最令尹凤民满意的,是院子里有一个大仓库,他可以用来收纳“淘”来的电影设备。搬家之初,他就已将一个放映机,四卷胶卷“存”在了仓库里。“老家有三间平房,里边堆满了30多年来收集的旧胶卷、旧放映机,已经无法住人。”尹凤民说。

图为尹凤民展示旧胶片。闫姣 摄

  因受到中国电影家协会和当地政府的资助,尹凤民播放电影的设备也日渐改善。2018年,尹凤民自掏腰包添了些钱,将前几年挂幕布的“木架子”修建成“铁架子”。自此,焊机架、挂荧幕、拉电线……便是尹凤民在城区生活每日清晨的工作。

  数米高的电影机架临河而建,尹凤民指着机架上突起的铁丝说,他焊机架时小腿被划破,至今还留有2公分的疤痕。

  三个多月后,“广场影院”终于完工。

  但天有不测风云,今年夏天,“广场电影”只上演了一次,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水就将建在河坝的荧幕机架的地基冲散,周边已裸露出来。

  发洪水期间,尹凤民茶饭不思,甚至提出要将家里的锅搬过去,吃住在车里,守住电影“阵地”。想到“电影梦”被搁置,尹凤民眼里泛起了泪花,“这是我的心血,广场影院若没了,我的命也就像被带走了。”

  所幸后来阴雨褪去,天渐放晴,尹凤民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广场电影,尹凤民经常不能和孩子们一起吃团圆饭。今年国庆期间,家人都劝阻,称放假观众都回家了,但他还是放心不下那些按时来广场回忆从前的“老观众”,他要让广场电影始终“热气腾腾”的。

图为甘肃陇南市大山里的放映员尹凤民展示他今年新建“广场影院”的时住的简单居所。闫姣 摄

  电影:一辈子的痴迷和坚守

  “生命第一,电影第二,他这一辈子都痴迷电影。”跟尹凤民同岁的妻子尹玉芳这样评价丈夫。

  在尹玉芳的记忆中,二人结婚生子后,孩子由她母亲带着,她则跟着丈夫一同去其他村子放电影。

  有时去较远的地方,放完电影,待观众散去,尹玉芳和丈夫收拾设备,回到家已是次日凌晨一点钟。

  尹凤民常自嘲说,他在电影这条路上“走到黑了”。

  这30多年来,尹凤民切身感受到农村发生的变化。尹凤民回忆,30多年前,路是山路,又破又烂,一下雨便变得泥泞不堪;房是土坯房,一家七八口人挤在几十平米的小房间内;吃的饭是玉米面,最好的也只是用小麦磨的面。

  从三仓乡到武都城区,尹凤民需要从当天早上走到下午抵达洛塘镇,住一晚后,次日从洛塘镇坐近6个小时车至武都区。“那些路有几个弯道,我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尹凤民说。

30年过去了,尹凤民只用遥控操作便可放下荧幕。图为尹凤民现场演示。闫姣 摄

  而现在,家家户户门前都硬化了水泥路,尹凤民从城区到老家只需要坐车4个多小时。

  当然,尹凤民关注更多的,还是电影的发展。尹凤民看着放映员们从肩挑、板车拉到用电动三轮车载电影设备,也看着电影也从黑白、彩色到数字。

  和30年前相比,现在放电影简单多了,只需从网上将《战狼2》《摔跤吧!爸爸》等最新电影下载至优盘就能播放,荧幕也由遥控器操控。但很多“老观众”时常要求尹凤民放旧影片,他们觉得,过去的才叫“电影”。

图为尹凤民回忆当时全国媒体关注放映队的情形。闫姣 摄

  “吱吱吱……”尹凤民时常模仿过去放电影时放映机发出声音的情景,嘴角不禁露出微笑。他觉得,只有用“旧机子”放“老电影”,才有看电影的感觉。

  尹凤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得到当地政府的帮助,用老机子、胶片放电影,既能“安放”一代人的回忆,又能让当下的小孩了解过去的电影,了解电影的历史。

  作者:闫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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